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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69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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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69 章

雲晴沒想到許鳳洲竟然是來接自己歸家。

盡管她並不覺得自己有半分對不起他的地方, 可不知為何,瞧見這樣的許鳳洲,心裏難過得很。

她見他凍得跟雪人似的, 想要替他暖一暖, 剛伸出手,身後的門“吱呀”一聲開了。

顧蘭時從裏面走出來。

他一見許鳳洲, 面色驟變。

許鳳洲的面色比他更加難看, 泛青的面容上透出一抹薄紅,顯然是氣急。

兩人冷冷凝視著對方, 氣氛劍拔弩張,一觸即發。

雲晴有些不知所措。

一旁的崔錦年此刻心裏只有崔櫻, 已經顧不上他二人是不是要打架, 急問道:“我阿姐如何?”

“並無生命危險,”顧蘭時收回視線,看向雲晴, “輕輕進來幫幫我,好嗎?”

雲晴點點頭,正要進去, 一只冰涼的大手突然擒住她的手腕。

那只手簡直比冰霜還要涼,激得雲晴心裏狠狠疼了一下。

她望著他眼睫上凝結的霜花, 嘴唇顫了顫, 正欲勸他先回去, 他緩緩開口,“我等你。”未等雲晴拒絕, 又道:“無論多晚, 我都等你。”

這樣的許鳳洲實在讓人不慣,雲晴心裏一軟, 正欲說話,裏頭傳來顧蘭時催促的聲音。

顧蘭時從來都不是一個這樣急性子的人,用意不言而喻。

但崔櫻的病這回發作的很兇,確實半點耽誤不得,雲晴掙脫手,頭也不回地入了屋子。

那道門再次關上。

許鳳洲十指收攏成,似乎想要留住掌心裏殘留的一絲餘溫。

屋外實在太冷,光是站這麽一會兒,人都好似進了冰窟。

崔錦年雖心急如焚,但此刻光是在外面耗著也不是辦法。若是自己也病了,哪裏還有力氣照顧阿姐。

他道:“先去旁邊的屋子吃杯熱茶吧。”

許鳳洲並未拒絕。

兩人入了旁邊的暖閣,婢女上了熱茶。

兩個人心裏都藏著事兒,捧著茶相對無言。

屋子裏炭火燒得旺,很快許鳳洲身上的衣裳被烤得熱氣蒸騰,白霧攏著他晦暗不明的俊臉。

崔錦年正抿著茶,忽然聽見許鳳洲道:“是你放他回的長安。”

崔錦年的手一抖,茶水灑了些許出來,燙紅了他潔白的指骨。

他對上許鳳洲淩厲的眼,心虛地低下頭去,片刻後,又擡起頭來,正色道:“我阿姐一到冬季,喘疾就會加重,唯有他才能醫。待我阿姐好了,咱們再算。”

許鳳洲冷哼一聲。

崔錦年瞧著昔日裏那樣傲慢的男子,見著顧蘭時如同洪水猛獸一般,十分不理解,“你都已經成婚,他來了又如何,你為何非要同他過不去?再者,我都聽說了,人家倆本來就是青梅竹馬的表兄妹,是你橫——”

“閉嘴!”

許鳳洲冷冷打斷他的話。

崔錦年也未敢招惹他。

待許鳳洲身上的衣裳捂得差不多都幹了,外頭傳來敲門聲,說是崔櫻已經醒來。

崔錦年立刻擱下手中的杯盞,如一團風一般沖出暖閣。

許鳳洲靜默片刻後,出了暖閣。

他一男子,又不是醫師,不好入女子閨閣,只在廊廡下等著。

外頭狂風暴雪,方才身上暖幹的衣裳被寒風一吹,渾身上下透骨的涼。

他卻渾然未覺,微瞇著眼眸望著外頭白茫茫的雪夜,一顆心也好似被冰雪掩埋。

直到一陣極輕的腳步聲自身後傳來,他立刻回過頭來,只見一襲墨綠色衣裙,膚白若雪的女子出現在門口。

狂風裹著雪粉刮得她身上的衣裙獵獵作響。

許鳳洲瞧她冷得直哆嗦,趕緊將自己身上早已經捂幹的墨狐氅衣不由分說地給她披上。

雲晴擡起眼睫望著眼前僵著指骨,正認真給自己系帶子的男人,道:“你,冷不冷?”

不過一句簡單關心的話,許鳳洲方才被冰凍的心,似乎又活過來。

他搖搖頭,嗓音沙啞,“忙完了是嗎?那我們回家。”

雲晴應了聲“好”。

今日發生太多的事情,有些話她也想要問一問他。

方才許鳳洲來時是騎馬,如今帶她回去自然不能騎馬,道:“那你等等我,我讓人準備一輛馬車。”

崔錦年對許鳳洲心中有愧,趕緊命人去準備馬車。

兩人正準備離開,一臉疲憊的顧蘭時自屋子裏出來,喚了一聲“輕輕”。

許鳳洲的眼眸裏再次泛起滔天的怒意,拳頭捏得咯吱作響。

雲晴一臉緊張地望著許鳳洲,眼神裏透著祈求。

許鳳洲忍了又忍,將心底的屈辱感壓下去,當著顧蘭時的面將雲晴攔腰抱起來,大步向早已停在院中的馬車走去。

顧蘭時眼睜睜看著他抱著雲晴上了馬車,卻無能為力。

崔錦年伸手拍拍他的肩膀,道:“你爭不過他,還是算了。”

顧蘭時道:“你上回不是這麽說的。”

崔錦年嘆了一口氣,“你不知他那個人有多瘋,什麽都幹得出來!”

那樣高傲薄情的一個男人,願意為一女子折腰低頭,絕不可能罷手。

“那又如何,”顧蘭時眸光閃爍,“只要她還願意同我在一起,我——”

“那她要是喜歡他呢?”崔錦年忍不住打算他的話,“若是她心裏還喜歡他,你怎麽辦?”

這一回,顧蘭時沒有作聲。

*

馬車裏。

雲晴幾次想要從許鳳洲的腿上下來,卻被他牢牢地抱住。

他也不說話,把臉埋進她的頸窩裏,呼出的氣息灼得她脖頸發癢。

雲晴伸手撫摸著他的額頭,發現他額頭微微有些燙手。

定是方才受了寒。

雲晴只好任由他抱著。

兩人回到家中時,夜已經深了,小許韶早睡下。

雲晴怕許鳳洲風寒加重,趕緊吩咐人去煮姜湯來。

許鳳洲捧著熱茶坐在榻上,眸光卻自始自終都未離開過她。

雲晴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,偏過臉看向漆黑的夜。

不出一刻鐘的功夫,侍女端著熱騰騰的姜湯入內。

許鳳洲聞著姜湯的氣味,微微蹙眉。

雲晴遲疑,“那,讓人,煎一副藥?”

許鳳洲搖頭,端過湯碗抿了幾口。

待一碗姜湯見底,許鳳洲出了些許汗,身上的熱度也降了些。

雲晴放下心來,道:“我有話——”

“有什麽話改日再說!”許鳳洲拒絕,“我今日很累。”

雲晴見他不願意聽,只好作罷,盥洗過後便回裏間換上寢衣睡覺。

剛躺進被窩,睡在外頭的許鳳洲將自己的被褥隨意地丟在地板上,鉆進她被窩裏,滾燙結實的胸膛緊貼著她的背部。

雲晴趕緊往裏頭挪了挪,低聲道:“睡吧。”

身後的男人“嗯”了一聲,長臂環在她腰間,滾燙的唇貼著她的脖頸,喘息聲愈發地急促。

雲晴心裏很是慌亂,正要往裏挪一挪,他突然一個翻身,頎長沈重的身軀已經覆上來。

隔著薄薄的衣物,她能夠感受到他灼熱結實的肌肉。

雲晴鼻尖裏充斥著他身上淡淡的檀香氣息以及他身上獨有的氣息,心跳有些急促,伸手抵住他結實滾燙的胸膛,卻被他拉至頭頂。

雲晴一個“你”字剛出口,他低頭用牙齒輕咬了一口。

雲晴的身子頓時軟下來,咬著唇才未發出令人羞恥的聲音。

她不由自主地繃直了腿,想要將他踢開,卻反被他壓制。

他呼出的灼熱的呼吸噴灑在她肌膚上。

雲晴被咬得骨頭都酥了,聲音發顫,“公子,別……”

她不開口還好,聽得“公子”二字的男人更加變本加厲。

雲晴想要逃離,卻怎麽也逃不開。

他咬著她的耳朵粗喘,“我是你男人!”

雲晴哽咽,“你說過t,再不,勉強我!”

許鳳洲頓住,眸光沈沈地望著滿臉淚痕的女子。

她闔著眼,洇紅的眼角不斷地往外湧著熱淚,輕薄的薄翼輕輕鼓動著。

可憐極了。

許鳳洲被她這副傷心欲絕的模樣刺痛了眼睛,緩緩地抽出身來,撿起散落在地上的寢衣穿好,啞聲道:“今夜我去書房睡。”

直到外頭傳來關門聲,雲晴心裏松了一口氣的同時,又說不出的難受。

這一夜,她躺在床上輾轉反側。

天微微透出曦光時,實在睡著的雲晴只好起床更衣,想要去瞧瞧兒子。

剛出內室,就瞧見穿戴整齊的許鳳洲坐端坐在榻上看公文。

此刻天還未亮,桌上點了一盞燈。

昏黃的燈光下,面皮冷白的男人眼下一圈烏青,顯然也是一夜未睡。

聽到動靜,他從公文裏擡起視線,目不轉睛地望著她,嗓音沙啞,“醒了?”

雲晴“嗯”了一聲,上前摸摸他的額頭,見他體溫正常,放下心來,道:“我,有些話,想——”

“我很忙,”許鳳洲眼睫低垂,執公文的修長指骨微微顫抖,“改日再說吧。”

雲晴終於聽出來,他這是在刻意回避自己。

但他不願意談,她也沒法子。

許鳳洲的眸光雖然盯著公文,卻一個字也未看進去。

兩人用過朝食後,小許韶也睡醒了。

兩人陪著小孩兒玩了一會兒,雲晴見時辰不早,穿戴整齊後,如同往常一樣要去藥肆,沈默了一早上的許鳳洲開口叫住她,“莫要再去藥肆。”

不是在同她商議,而是命令。

他這段日子,處處哄著她,已經很久不曾用命令的口氣說話。

雲晴一時有些不習慣,怔楞片刻,道:“那我去,靖國公府。”

他不同意,“那也不許去!”

雲晴聞言,眼眶微微有些熱,擡起眼睫望著外頭陰沈沈的天,問道:“公子,是否,打算,從此以後,就將我,困在府裏?”

許鳳洲道:“待他離開長安,我——”

“蘭時哥哥,不會離開,長安。”雲晴打斷他的話,“他說,他去了,太醫院。”

許鳳洲恨恨道:“他敢!”

雲晴轉過臉看著他,一臉失望,“你這回,又打算,怎麽對他?”

雖然蘭時哥哥沒有說,但她心裏明白,他必定做了許多不好的事情。

許鳳洲抿唇不言。

雲晴心裏覺得很累。

只要蘭時哥哥待在長安一日,他都不會善罷甘休。

但她,也不想再被人鎖在籠子裏一輩子,亦不想蘭時哥哥因為自己不得安寧。

她沈默良久,道:“我們,和離吧。”

許鳳洲聞言,眼睛驀地紅了。

自打那人出現在長安的那一刻,他就知曉會有這麽一日,卻未想到來得這麽快。

“你想也別想!”

他嘴唇顫抖,嗓音沙啞,“我絕不會和離!你若是敢同他在一起,我——”

“我絕不會與,蘭時哥哥,在一起!”雲晴羽睫濕潤得望著他,“就請公子,放過蘭時哥哥吧!”

她寧願一輩子孤獨終老,也不想再拖累任何人。

許鳳洲聽她一口一個“蘭時哥哥”,心裏疼得厲害。

雲晴知曉自己今日哪兒也去不了了,顫抖著手解了身上的狐裘,失魂落魄地回了內室。

許鳳洲擡腿跟進去,見她打開箱籠收拾衣物,以為她要走,徹底慌了神,上前搶過她手裏的衣裳,急問:“你要去哪兒?”

“我能,去哪兒?”

雲晴神色平靜地看著他,“沒有公子,的允許,我連,長安大門,都出不了,我還能,去哪兒?”言罷,從他手裏搶回衣裳,重新放回箱籠裏,自最底下拿出一個綠色的包裹來。

裏頭裝著她幼時走丟時所穿的鵝黃色衣裙。

雲晴望著手裏褪色的衣裳,想起當初還是他幫著從煙雲坊拿回來,一時之間所有的回憶都湧上心頭。

她越想越委屈,眼淚奪眶而出,賭氣一般,“我想把,這個,拿給蘭時哥哥,讓他下回,回江南,帶給,我阿耶,總行吧。”

許鳳洲見她哭了,一顆心都揪起來,喉結滾了又滾,嗓音沙啞,“你心裏一直覺得我故意不給幫尋阿耶,是嗎?”

雲晴這回想也不想,應了聲“是”,坐在床邊,背對著他抹眼淚。

許鳳洲沈默良久,她手裏拿過那件衣裳放回箱籠裏去,道:“你去哪兒我不攔著你,但是你不能同我和離。”頓了頓,又咬牙道:“我也不會再為難他!”

雲晴聞言,扭過臉望著他,洇紅的眼角還墜著一滴淚珠。

“別哭了,”許鳳洲在她身邊蹲下,擡手替她抹去眼角的淚珠,一臉心疼,“待會兒臉都皴了。”

雲晴吸了吸鼻子。

許鳳洲起身,拿了件狐裘給她披上,道:“我現在就送你去。”

大雪雖早已停歇,可路上積雪深厚,馬車行得極慢。

平日裏兩刻鐘的路程,行了三刻鐘才到。

許鳳洲剛下馬車,就瞧見藥肆門口佇立著的白色身影,頓時氣血上湧。

他怎麽就那麽陰魂不散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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